到了这个时刻,算是尘埃已定了,那阴魔阻挡我们的所有动力都消失了,她本可以抽身而退,徐徐图之,然而没想到陡然间就疯狂起来,放弃了与洛飞雨的对抗,直接扑到了我的身上来。
阴魔此劲甚大,我被扑得朝后跌飞而去,被这样一个老婆子推倒在地,实在不是一件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我本能地剧烈挣扎,结果那阴魔喘着粗气,竟然张口朝我脖子处咬来。不过她并没有得逞,因为洛飞雨随后递出的一剑直接将她的心窝绞碎,生机断绝,而这时我的耳边却听到另外一声畅意的叫声:“洛飞雨,去死吧!”
我扭头瞧去,却见地魔倏然而至,手上拿着一根带血的铁钩子,上面红光游动,却是即将要钩中了洛飞雨的后心。场面一片混乱,所有人都打疯了,而就在洛飞雨即将受到重创的时候,我感觉浑身一松,那阴魔压在我身上宛如山岳般沉重的身子突然一阵扭曲,竟然脱离了我的怀抱,直接挡在了洛飞雨之前。
刷,血钩一划,漫天的血肉飞扬而起,宛若朦胧小雨。
地魔被这突然爆发的反击力给轰得朝后面连滚带爬地退去,而洛飞雨也扶着阴魔颜婆婆只剩下半边身子的残躯往后退开,她紧紧地抓住这个理论上应该已经死去的老人,情绪异常地大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举报我,为什么不躲了,为什么又要给我挡?”
这一连串的“为什么”伴随着一串清泪划过眼角,而恐怖的老妇人却是眼神涣散,也是一片茫然,嘴角嚅动,喃喃呓语道:“啊,一边是待我恩重如山的故主王公,还有你们这两个我看着长大的姐妹俩,一边是我最爱的儿子,心肝儿一样的宝贝,你说说,我该怎么做,才算是好呢……”
这疑问伴随着她走向死亡,修为已至巅峰的阴魔在面临命运抉择的这个严酷问题上面,仍然还是像一个惶然无措的小孩子,不断反复,心中纠结如乱麻,然而在死去的那一霎那间,她那满是皱纹的嘴角上面,苦楚散开,却浮现出了一丝解脱的微笑。
人生是一场苦旅,而她终于不用负担起这么多的东西,轻松离去。
或许,唯有一死,方能消解所有的仇怨吧?
就在阴魔逝世的那一刻,一直尾随而至的追兵也终于尽数到达,呈现出一个半圆的包围,将我们给堵在了邪灵峰后崖边的一块石台上,那个位高权重的德裔犹太老人脸色绷得紧紧,朝抱着颜婆婆尸身的洛飞雨寒声问道:“飞雨,够了没有?”
天魔以前称呼洛飞雨,一般都是叫职务,然而此刻直呼其名,却显然用上了长辈的语气来责难。
洛飞雨这些年来与天魔相处不错,以前升任右使时这老人也是一直都是支持的态度,对于这个为邪灵教鞠躬尽瘁一辈子的老人,洛飞雨向来尊敬,然而此刻她的心却是冷如坚铁,将颜婆婆的尸身缓缓放平在地上,一脸悲怆地笑道:“哈哈哈,我也想问一下,你们够了么?”
两人言语浅淡,这里面却包含了无数意思,众人默然,然而旁边的秋水先生却并不愿意就此放过洛飞雨,站前一步,越众而出,厉声指责道:“洛飞雨,坐鹿、欢喜、举钵、静坐、骑象、开心六位罗汉身死,星魔重伤垂危、阴魔死亡,内务堂中死伤无数,整个邪灵峰顶腥风血雨,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一手造成。你看看吧,难道你真的想要毁灭当年王公一手维持出来的厄德勒么?”
黑雾翻卷,显露出一张莹白如玉的绝美脸孔来,嘴角轻轻一挑,蔑视地看着这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冷笑道:“说得真好听,但若没有你们这些奸妄之徒咄咄逼人,事情又何至于此?多说无益,我只想告诉你,洛小北是老娘的底线,你们谁敢动她,老娘他妈的就鱼死网破,知道么?”
洛飞雨终于展露出了狰狞的獠牙,而秋水先生那平淡的面孔上也出现了一丝恼怒,不再多言,嘴角一撇,哼声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就去死吧!”
他刚要下达杀令,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耳际却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陆左,崖底往左是死亡谷,沿壁而下,可以避开罡风,我替你们来阻挡片刻,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