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打扫好两个屋子，才端起堆满衣裳的木盆出门。

沈大毛看到她就不再捡碎砖，拎起木桶要跟着一块儿去河边。

那个木盆里，大多是他和弟弟的衣裳。

以前跟爷爷他们住一起，老钱氏嫌他们每次换洗衣裳多，特别是冬天，为了让他们少换脏衣裳，故意不给他们烧水洗澡，也不给他们做新衣裳，实在要洗了，老钱氏能骂上一整天。

他还记得，没来下塘村之前，爹爹是雇了一对老夫妇在照顾他们。

老头儿负责看门劈柴，老婆子负责给他们洗衣做饭。

每个月爹爹都给他们银子。

那时候，他经常让老头儿驮着他去买糕。

有一次老婆子照顾三毛时打瞌睡，害得三毛有些着凉，等爹爹布防回来，他就向爹爹告状，让爹爹扣他们的月钱。

可后来的娘不一样。

她给自己还有二毛三毛洗衣做饭是没工钱的。

反倒要花银子给他们买新衣裳。

虽然后来的娘说过不会丢下他们，但他还是担心，怕日子一久，后来的娘吃不消照顾他们仨个就走了。

到了河边，林羡就让沈大毛先回去。

沈大毛三步一回头地离开。

然而，回到家，他背上竹篓又去了河边。

但他没再去找林羡，而是在附近拾柴，偶尔往河边瞅一眼，看到林羡还在，才继续捡地上的树枝。

林羡没跟村里的妇人一块儿，而是在上游处洗衣裳。

农历十月初，湍急的河水已有寒意。

她先拿皂角搓了衣裳，再用从吴寡妇那儿借来的棒槌敲打，两件衣裳洗下来，捣衣的动作也越来越娴熟。

细数人生二十几年，也只在中学时洗过几件薄衫。

一盆衣裳洗好，已过去个把时辰。

林羡没急着回去，把洗干净的衣裳装进木桶，自己脱了鞋卷起裤腿，用木盆在河边舀小鱼。

正值河鱼的繁殖期，一舀就有几条手指长的小鱼入盆。

沈大毛发现后来的娘在河边捉鱼，把半竹篓的树枝送回家，又到隔壁找吴寡妇借了个大陶碗，这才跑去河边找林羡。

林羡瞧见沈大毛，也没问他怎么来了，只让他把地上的小鱼捡到碗里。

中午，林羡把大半碗猪油融在锅里，用小麦粉裹了小鱼放进油里，做了满满两大碗的酥炸小鱼。

仨兄弟正吃得满嘴冒油，隔壁又传来老钱氏的骂声。

——沈家的水沟堵了。

寅时沈大勇起来做好早饭去下地，天还蒙蒙亮，用过井水也没注意地上；因着老钱氏昨天扭伤脖子，又弄得一身脏，沈明珠不得不负责洗衣裳，但她不想去河边，干脆在自家井边嚯嚯。

谁知道，几盆水倒下去，水沟就往外溢水。

不说水井周围，半个院子也一片狼藉。

老钱氏歪着脖子出来一看，发现自己夜里挖的水沟中看不中用，不但没把脏水渗去隔壁，反而淹了自家，气得差点去掉半条命。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大抵便是如此。

下午林羡又去一趟裴家，看过裴大的伤势，确定未再恶化才放心。

刚回到家，吴寡妇就过来了。

林羡看她欲言又止，便主动询问：“婶子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