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林羡是被木桶倒地的响声吵醒。
等她拿着油灯去后院,果然又瞧见那个小流浪汉。
还是蹲在浴室旁。
他手里端着的,正是沈三毛带回来喂狗、又因加了辣椒油被林羡拦下搁在前院井沿的半碗麻辣烫。
即便察觉到林羡的靠近,小流浪汉依然只顾着狼吞虎咽。
自家老遭贼,可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哪怕对方年纪尚小,也不能因为是孩子就让主人家睁只眼闭只眼,况且,一个会翻墙、会打山鸡的孩子,怕也笨不到哪儿去。
打了山鸡送到她家门口,自己却又翻墙进来吃狗食。
林羡不会天真地以为她家狗食比山鸡美味。
“昨天那只山鸡,你是不是往上面抹了腹泻草?”
要不然,沈家人不会全拉肚子。
小流浪汉没再吃东西,抬头望向她,林羡又道:“你不否认,我就当你承认了。”
话落,小流浪汉猛地摇头。
但过了一会儿,他又迟疑地点头。
林羡看懂他的意思:“你是想告诉我,你本来没抹,是因为他们偷了你的鸡,你才悄悄去抹了腹泻草?”
小流浪汉点头。
随后,就像那晚,又把怀里的纸摸出来。
这次他没再放去地上,而是巴巴地望着林羡,似乎想递给她。
林羡对上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心底的提防卸下了些,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驻足,也把那张纸接了过来。
折叠的纸展开,林羡才发现是卖身契。
看籍贯,确实是南边来的。
“你是流民?”
小流浪汉只是点头。
林羡终于意识到一点不对劲,目光从卖身契上移向小流浪汉:“你不会说话?”
回答她的,依然是点头。
林羡继续看卖身契。
随即就发现,这是一张没写主家的卖身契。
林羡又望向小流浪汉:“你叫长柱?”
后者点点头。
所以,要卖身的,确实是眼前这个小流浪汉。
只不过——
因为没人买他,这卖身契还没生效。
“你家人呢?怎么没和你北上?”
小流浪汉伸出手指,在地上涂涂划划,林羡看到他画的是‘土包’,“你家人都去世了?”
小流浪汉点头,指指林羡手上的卖身契,又指指地上的土包。
林羡大概猜到他要表达什么。
这份卖身契,应该是他家中长辈离世前给他准备的,估计觉得孩子是哑巴,不会有大出息,与其在外居无定所,倒不如卖身为奴。
这样一来,至少有个温饱。
林羡想到流民迁徙的事,向小流氓询问:“其他南下的流民,是不是也快到这一带?”
谁知,这次小流浪汉却摇头。
他又画了个图。
虽然有点像鬼画符,林羡还是结合实际看出大意。
一些‘蝗虫’,一群‘百姓’,混在一块儿。
然后,小流浪汉挪到旁边,又画了一个小小的‘百姓’,距离其他‘百姓’有点远。
“你是想说,你比他们早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