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铭心听到这里,就问他:“你们给云风修了衣冠冢?我怎么不知道?”
卫禀望着她嗫嚅了下道:“你那时失魂落魄成那副样子,又坚称云师弟没死,我们怎么敢告诉你……那衣冠冢就在燕二住处后花园里,那丛紫阳花旁边,有块小小的白玉碑,没有刻字的。”
路铭心“哦”了声,继而对他“呸”了下:“我说你们俩没事就喜欢去后花园喝酒,对着花丛长吁短叹。云风是你们老婆么?死了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偷偷竖块碑拜祭,很有趣味么?”
卫禀被撞破了旧事,颇有些不好意思:“开始几年确实真心思念云师弟,后来就渐渐淡了些,不过却仍是在那里喝酒,就会想到岁月蹉跎,人世无常,于是就总多喝几杯……”
他说着就又忙说:“如今知道了云师弟就是顾真人,我回头就告诉燕二,叫他将碑挖走算了……”
顾清岚又笑着摇了摇头,他却也没想到,当年借云风之身稍稍照拂了一下的两位后辈,竟在云风消亡后,还仍对他颇有情谊,甚至立碑纪念。
他想着就对卫禀笑得柔和了些,轻声道:“这倒不必,云风之身确已归于尘土,我还要多谢卫道友和燕二公子的挂念,令他不至于消散得无声无息。”
卫禀听自己从“卫师侄”升格成了“卫道友”,又从他柔和笑意中看出了几分当年云风的意味,一时激动难以自抑,上前几步紧握住了他的手,开口道:“云……顾真人,当年我和燕二没用,没能救下云师弟,我们如今却不会了,若是顾真人有何差遣,可尽管同我们讲。”
卫禀和燕夕鹤如此纪念云风,倒也不是完全是念着旧情,而是他们后来想一想当年的情形,都知道云风其实对他们有救命之恩。
若不是云风,他们大半还是一盘散沙无法成事,后来他们被地魔所困,若不是云风临危不乱,他们几人恐怕也早被地魔吞噬,根本无法支撑到李靳和莫祁带人赶来。
卫禀正满心激荡,一句话才刚说完,就被扯着胳膊往后拉。
路铭心不仅把他往后拉,还硬插了过来,挡在他跟顾清岚之间:“说话就好好说话,干嘛动手动脚,告诉你,我师尊也是你长辈,对长辈拉拉扯扯像话吗?”
旁人说这话倒还好,偏偏路铭心自己都每天扒在自己师尊身上不下来,还要没羞没臊地求师尊跟她双修,她这么说,就简直毫无道理可言。
这么多年来,卫禀谦让她成了习惯,退开小声解释:“路师妹,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当云师弟是我老婆……”
他说着还精神一振道:“说起来燕二也到了青池山,若能告诉他云师弟还在世的消息,想必他也会十分开心。”
顾清岚看向李靳,李靳点了下头:“燕氏也派了人过来,燕夕鸿还要在家主持事务,来的是燕夕鹤。”
燕夕鹤此人,顾清岚复生后已同他打过照面,他只觉得卫禀或许和四十多年前独首山上那个暴躁骄傲的少年没什么太大区别,无非是年岁渐长,稍稍沉稳一些罢了。
但燕夕鹤,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风流任性的富家公子哥儿,叫他有些揣摩不透。
他又看了看李靳,两人目光交汇,各自有了计较。
这时莫祁沉声开口:“不知两位是否打算将燕二公子也拉入局内?”
路铭心倒是简单明了地做出了判断:“拉进来也没什么,从他给我那卷天魔残片开始,我就没想让他撒手逍遥去。再说了,燕二又打不过我。”
在她心中,好像但凡打不过她的,她尽都可以随便欺负差使,这么一想,卫禀和燕二在她这边可能实在没讨到什么好处。
顾清岚听着勾唇点了下头:“也好。”
李靳也笑呵呵地点了点头:“那甚好,我差人去请燕二公子过来,就说莫师侄要跟他叙旧。”
他们二人方才交换了目光,却是各自会意:燕氏兄弟有几分可能就是幕后之人,若是能从燕夕鹤这里试探一番,倒也不错。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燕夕鹤被叫上来之后,表现却大出他们意料。
燕夕鹤就在青池山上住着,叫他过来也不是一时三刻。
他还不知自己为何会被唤到崇光殿,还特地换了套正装,走进来时,脸上带着惯常那种讨人喜欢又不失风度的笑容,还没整整衣衫一本正经地见礼,就被激动的卫禀一把拽住:“燕二!顾真人就是云师弟!云师弟没死!”
燕夕鹤也被他说得一愣,继而目光飞快转到了顾清岚脸上,上次他同顾清岚在燕丹城中见面时,顾清岚还没恢复木系灵根,仍是冷若冰霜不可亵渎的样子,这次再见,在那层冰霜气息之下,却更多了他熟悉思念已久的温润气息。
然后众人就看着燕夕鹤大步流星地走上来,抬手一把抱住了顾清岚,那声音简直要喜极而泣:“云师弟!我的云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