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晓萱突然癫狂地大嚷大叫起来,她奋力地挥舞着手臂,朝着自己的肚子处猛地敲打而去。
周围有精神病人的朋友或许能够知晓,这人一旦发起癫狂来,气力是极大的,便是一个小孩,或者弱女子,都有不输于壮汉的爆发力,这是因为潜能得以全部释放的表现,然而用来自残,瞧她这虚弱的身板,估计还真的扛不住几下子。
医生并没有走远,一听到动静就推门而入,两三个人将她给紧紧压住,崔晓萱表现出了很强烈的攻击性,奋力挣扎,有医生立刻拿出了镇定剂的针管来,准备给她打,我拦住了,口中快速念了一遍“金刚萨埵降魔咒”,手中还结着内狮子印,朝着正在疯狂叫嚷的崔晓萱头上猛然一印,口吐真言,曰:“洽!”
我将手印在了崔晓萱的额头上,闭上眼睛,任由万物之灵力,任我接洽,意念传导间,她也安静了下来,随着我的呼吸而呼吸,禅念游动,整个人的身子都放松了几分。
我睁开眼睛,瞧着崔晓萱安详的脸容,对着程翻译说,给我们一些时间,我来处理,这个顾老板派来的女翻译立刻转告了旁边的两个医生。缅甸乃万佛之国,我刚才的那一手充满禅意,他们也感受到了其中的力量,于是尊敬地双手合十,表示同意之后离开。
送走了这些人,我回过头来瞧崔晓萱,她轻轻地闭上双眼,鼻翼微动,安静得像是一个婴孩。
我这一招是从藏地跟那些喇嘛学来的,乃当头棒喝之法,然而让人遗憾的事情是,这崔晓萱并没有倏然惊醒过来,显然是因为她的魂魄病离太久,已然呼唤不回来,惟有通过医院的慢慢调养方可。不过此时的她,已经处于类似于深度催眠的状态,我倒是可以问一些问题。
想到这里,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盘问起心中的疑惑来。
事情大概的经过,其实我已经听顾老板等人的话语中,帮我拼凑了一个大概,但是从当事人口中说出来,却又是另一番味道。
迷迷糊糊中,崔晓萱告诉我,她是在孩子满五个月的时候认识的钟水月,郭佳宾告诉她这女人是他的表姐,专门从广南桂林过来照顾她的。不过自从钟水月来了之后,总是给她熬难吃的药汤喝,还让她对着一个十分难看的黑色恶鬼雕像进行冥想,在她快八个月的时候,钟水月甚至带她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做人体彩绘,就是在凸起的肚皮上面画出丑陋之极的恶鬼油像。
她不愿意,那钟水月便鼓动郭佳宾来劝,说这是一个能够赐予孩子幸福吉祥的宗教仪式,崔晓萱人在异乡,又没有什么依靠,迫不得已,只有听从,然而……
崔晓萱谈到自己生产的那一天,语气显得格外的瘆人:“我生产的前几天晚上,一直在做梦,感觉天地都是黑的,总有一个东西在看着我,没有模样;在临盆的头天夜里,我做梦,有三个脑袋的一妖怪来找我,这三个头,一个笑,一个苦,一个怒,它们转啊转,转啊转,就钻到了我的肚子里面来。”
她做了一个猛然撞击的动作,然后回忆道:“第二天是预产期,哈哈,你知道么,我生得很顺利,别人说的分娩那种痛苦我完全就没有,就感觉肚子里那一坨肉,一使劲儿就出来了。结果你知道么,我睁开眼睛来的时候,产房里面已经死了三个人,那小畜牲爬在一个护士的头上正啃着呢,那女人半张脸全部都烂了,它看我望过来,突然就朝我笑——它就是个怪物你知道么?”
崔晓萱有些语无伦次了:“它脑袋上面有三张脸,全部都糊在一起,就是眼睛特别亮,手也多,哈哈哈,它出来就会说话,嘴巴里面一边啃肉,一边叫妈妈……天啊、啊!”
悲惨往事的再次回演,让崔晓萱再次陷入了疯狂,她放肆地尖叫着,双手不断地抓着自己的脑袋,使劲儿地撕扯头发,歇斯底里。
一个人不能在同一天接受两次棒喝,我没有了办法,只有上前去将她给紧紧抱住,向她输入平和的气劲,舒缓紧张的心情,不让她自残。
门外守候的众人再次涌入,将崔晓萱给死死压住,她的力气大得惊人,倘若不是我在,只怕这好几个大男人都拿不住她。我按了几次,发现反抗太过于激烈,当下也是准备提神运气,崔晓萱突然停了下来,僵直不动,扭过头来冲我们笑——这笑容僵冷得厉害,我看见她的眼神,寒得像一块冰。
沉默了几秒钟,只见她冷冷地笑道:“苍天已死,黑天当立,吾为圣母,管辖天地!”
这话一说完,她的头一歪,昏迷过去,旁边一个打完镇定剂的医生朝我叫嚷了几声,程翻译告诉我,说我给医院的工作带来了太多的麻烦,他们让我离开这里,并且如果能够找到病人家属的话,请转告他不要关机,要是到时候不能交纳相关费用,他们就要将病人给转交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