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语稍落,突然间我便听到一种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脚下传来,低头一看,但见这一地破碎的隔热瓦砾之中,竟然爬出了成千上万的黑色甲虫来,这些甲虫比芝麻粒还小,鞘翅上生有密密麻麻的细绒毛,身上有一股浓烈的恶臭,散发出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越是密集的地方,越有一种手摸白纸时发出来的那种沙沙声响,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不寒而栗。
我瞧见这些黑色甲虫,心中便立即与十二法门相对,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来:“花大姐!”
花大姐是一种虫,也是一种蛊,通常见于彩云之南,在千虫密布的河谷里,心思巧妙的养蛊人需要翻遍山林草丛的每一个角落,找出二星、四星、六星、双七、九星、十星、十一星、十二星、十三星、十四星、二十八星、刀角、大红、红环、纵条、六斑显盾、艳色广盾等十七个品种,再加上一种来自地底、神秘的暗夜瓢虫,通过某些神秘规律,一代代的培育杂交,最后孕育出来的一只如同蚁后般的大肥母虫,这便被称为花大姐。
此物又名“红娘”,在西方更是被叫做圣母玛利亚“lady”,是一种通过一己之力,诞生数万、数十万虫蛊的大型生物工厂。而所有花大姐的子蛊一旦沾染人体,立刻融入血脉之中去,万虫噬咬,比那食人鱼清理的速度还要迅急。
就在那一团团密密麻麻的花大姐子蛊蜂拥而至的时候,青伢子置我于死地的第二道法门,那不知名谓的冷火也开始朝着我这边翻卷,步步紧逼而来。如此情形,真的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赶尽杀绝的节奏,看来要如何杀我,这些家伙早就已经做好了一整套的计划——当然,若不想中圈套,我自可不管旁人死活,抽身离开即可。
生死悬于一线,而越是在这个时刻,我的心却反而越是获得了空前的宁静来,先不管那冷火翻滚,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将集齐成千上万条毒蝎而凝炼出来的那液体抖落在地,然后一拳拍在胸口,大声地喊了一句话:“天下蛊虫,皆听吾命!王、王、王!”
这几声类似狗叫的声音喊起,肥虫子那本命金蚕蛊停留在我身体里的威势便陡然激发而出,那是一种绝对上位者的威严碾压,直入灵魂的基因命令,经过那金黄色液体的放大扩散,结果那密密麻麻的花大姐子蛊陡然停止了攻势,竟然还翻转而下,透过隔热砖的间隙,朝着外边涌去。
感应到这些子蛊的离开,我的心中一动,晓得了那冷火虽然充斥在我的视野中,但是并没有封住我的脚下。
大厦封顶,自然是无数钢筋构建,青伢子只觉得并不必要,然而这对于我来说却是那唯一的生门,我的心中狂跳,瞧见头顶似乎又有一股巨力压下,当下也是心中观想山字诀,身沉如巍峨山峦,让力量积聚在那双脚之下,猛然一跺脚,那整个一片区域便是抖了两三抖。
而下一刻,我已然踩破了天台楼板,一路撞破无数管道和吊顶,直接跌落到了下面一层。
我本以为这顶楼的房间是一片黑暗,不料从一片狼藉之中爬起来的时候,却瞧见在昏黄暧昧的灯光中,一对浑身赤裸的男女正抱得紧紧,在老板桌的后面目瞪口呆地望着我——呃,现在都凌晨好几点了,半夜三更在这办公室里面偷情,到底是什么恶趣味?
不过此刻的情况十分危急,我也没有心思去关心这一对男女陡然间瞧见一身熏臭肮脏的我从天而降,会不会对以后的幸福生活有影响,朝着那男的恶狠狠地喊道:“楼梯口怎么走?”
那男的呆呆地朝左边一指:“那儿……”
我不再停留,身形如电,一脚将那反锁起来的办公室大门踹飞,冲了出去。
当我再次返回天台战场的时候,瞧见情况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小妖依旧在与那个悬空而立的巨大神像在僵持,朵朵护翼一旁,而青伢子一方,则伏尸处处,便是先前与我纠缠的那个格斗技厉害无比的光头大汉,也早已气绝身亡,身子被密密麻麻的花大姐子蛊爬满,虫蛊在他的五窍之内进进出出,里面的内脏也早就已经被掏了空。
反噬!
十年炼蛊,从这花大姐的炼制手法,便知道蛊毒并非速成之道,需要时间的磨砺,而我前几日所炼制的蛊毒,除了那剧烈的毒素之外,最主要的便是巧妙地利用肥虫子的天然优势,进行绝地逆转——只有如此,才能够在巫蛊之道中,称作王。
我这边刚刚从出口冲出,便瞧见一个黑衣老棺材慌里慌张地朝着我这边跑,应该是想要逃离这地狱一般的地方,结果我俩正好撞了个正着。到了此刻,我也不会心软,那鬼剑一挥,这头颅便飞扬而起,一腔热血洒落在了我的身上,将我衬托得如同那血狱之中走出来的恶魔。
好戏,才刚刚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