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点头：“那就把徐通叫来。”

徐通进门的时候穿着一袭青色儒衫，看上去就像个书生。他大约二十七八岁，面白无须，相貌俊美，神情孤高，身上看不出一丝铜臭味，这是卢安世以及她的父亲卢谨谦喜欢他的缘故。听说，他只是因为屡考不第，才转战做了商人，做事很有章法，这几年是卢谨谦大力栽培的管事之一。

徐通与秦湛不卑不亢地见了礼，眼神扫到卢安世。卢安世站起来朝他笑了笑，“徐大哥。”

徐通嗯了一声点点头，在客座上坐下，依旧是不急不缓的模样。

“这次请先生来，并无大事。只是贱内初到玉关，想起先生从前许多照拂，有意问候——来人，将林将军送来的那两支高丽老参包起来。”秦湛吩咐完，又转而含笑望着徐通，“贱内的一点心意，还请先生笑纳。”

徐通不动声色地饮了口茶，“倒不知王爷什么时候办了婚事。”

卢安世不安地挪动了一下，秦湛与卢安世对视一眼，“婚事不曾办过。不过，先帝御赐的婚姻，倒也不会有其他变数。”

“哦？”徐通轻轻把杯盏一搁，头一次用正眼看了卢安世。卢安世感觉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被那漆黑的眼神扫了一通，那种全然陌生、不带感情的眼神让她心底一沉。果不其然，下一刻，徐通便已轻轻说道，“若是人换错了呢。”

卢安世手心冰冷，发起抖来。

徐通继续说道：“我家夫人早逝，老爷迎了一位如夫人，也育有一女。”

卢安世拍案而起：“枉我叫你一声徐大哥，如今却在这胡言乱语！你的意思，难不成我是庶女。倘若如此，我为何不直接上了花轿，反而千里迢迢寻到这里求一个公道！”

徐通悠然：“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说完，朝秦湛一拱手，“这本是王爷家事，我这种奴仆，并不该插手过问。只是这位庶小姐诡计多端，远非表象可比，还请王爷擦亮眼睛。”说完便离开了，留下军帐中凝滞的气氛。

卢安世气得不轻。

她算是知道了，远在此事发生之前，杜三就做了完全的准备。她甚至拉拢底下的管事！天水城离苏凉千里之遥，那个女人的手却还把持着这里的一切，一个徐通是这样，其他人呢？杜三这样的动作，恐怕不单单为了把她的女儿推上王妃的位置吧？若是父亲久久不回来，整个卢家要跟着她姓杜了！

但卢安世不相信单靠她一人便可以无法无天。“他说谎。总会有人，总会有人说真话的……”她咬着嘴唇说。

一旁的陆功全又是冷笑：“向着你的，就是真话？我看未必。众口铄金，假的说成真的也说不准。”

“是啊，”卢安世木愣地想，“众口铄金，假的说成真的，真的说成假的。”

她觉得周身都很冷，就像是陷入了冰水之中。她好不容易见到了秦湛，甚至与他走得亲近，可到头来，她竟无法证明自己。她现在甚至无法直视他的眼睛。慌乱中，她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就在这时，秦湛突然在案几底下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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